曾梵志：扯下“面具”，寻找失落坐标
当代架上画家曾梵志对“面”的喜好，在艺术圈内有口皆碑：他穿着入流，出入时尚场所，抽墨西哥雪茄，用Dunhill香水，把自己装扮得“不像邋遢艺术家，更像一个政客”；以油画“面具”系列闻名的他，又不甘心在艺术上故步自封，十多年间创作数次大开大阖，只求摆脱“面具画家”的尴尬。
如今，曾梵志在拍卖市场上身价早已超过百万人民币，被称作中国当代艺术在国际艺术界的中流砥柱“五虎将”之一。即使是复制他的“面具系列”的版画，在上海证大现代艺术馆和方巍版画工场的包装下，也要标价每幅5000美元以上。而在十年前，曾梵志这样的一幅画常常仅以几百美元卖予他人。
早年低价送画，如今高价买画
成名后的曾梵志很后悔当初的一些举动。在创作初期，他的作品多半都是送人，或是半卖半送。“那个时候你送给别人，别人还不一定想要。很多时候当别人说很喜欢你哪幅作品时，心情一激动，就会说‘那行，你随便拿两张走吧’。”曾梵志回忆说。
不知道是出于对当初颇具孩子气作品的眷念，还是自我炒作，当年经常送画给别人的曾梵志，如今却通过拍卖市场，用高价努力买回当年的作品。最近，香港苏富比拍卖行联系上曾梵志，以确认一幅肖像作品的真假。曾梵志一看，不禁扑哧而乐：这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画，是上世纪80年代末的一件作品，当时他还正在武汉湖北美术学院读大学。“我画完那画之后就很激动，因为我懂得了如何用线条、色彩去表达自己的情感。这个对我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。经过那么多年的拍卖，我一直在等着这幅画，但它就是不出现。”于是曾梵志立刻回复对方，愿意以10万美元买下自己当年的画。突如其来的高价一下把持画者给吓坏了，或许是认为奇货可居，画家的举动让持画者竟决定再捂几年，便不再拿出来拍卖。
“因为我的很多东西都是我通过画那张画而感受到的。我想方设法要把这幅画弄到手，可是这幅画对于别人来说是没有意义的。”曾梵志说。而当时作画时的情景他依然历历在目，“那个模特是我请的，因为当时一直要说服他，可他总是不同意，我后来就买了一些肉罐头，他把罐头放在旁边，边吃罐头边给我当模特。”那也是曾梵志第一次用画谋生，画完不久，他就把它和其他画一起卖了，买回一台紧缺的电风扇，画卖得很便宜。“那时没有想过当职业画家，武汉的夏天特别热，那时想有了电风扇，画画的时候就不用拼命摇扇子了。”
现在，当初的39件作品中曾梵志已经找回了8件。明年，曾梵志计划出一本书，在这本书中，将囊括他走过的整个艺术道路。自己在艺术创作中的每一次改变，曾梵志都希望能够用一幅画来给出一个很好的注脚。“从这个时期到那个时期，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我画风的转变。还有就是哪几张画对我有新的启发，或者是经过某个特定的时刻导致了我要改变风格。”许多重要的画其实都是他艺术道路上的坐标。为了找回这些坐标，他不惜耗费重金。
重复就是失败
从1994年来到北京，一直到2001年，曾梵志一直是在从事着“面具”系列油画的创作。他以简练明了的笔调描绘了人的虚伪性，以硬朗的边缘线条夸张了人物的面部表情。这一系列作品给曾梵志带来了成功，也为他带来了苦恼，他经常被简单地概括为“面具画家”。“我觉得这种标签式的称谓让我非常不舒服。我希望别人看一个艺术家内心的东西，而不仅仅是一个标签，一个称谓，我更不希望让人觉得我已经形成一种风格了，所以我一定要突破。”他曾暗暗下定决心，寻求突破。
多年以后，当很多人还在津津乐道曾梵志的“面具”时，他的画风已经经历了三次改变，即使是颜色的偏好，也从早期的鲜艳转向黑白、灰蓝的神秘。今年9月，在上海香格纳画廊举办的曾梵志最新画作个展上，曾经的夸张人物形象、带有暧昧表情的面具已被一幅幅精心绘制的乱笔风景替代。“有的时候，改变真是一种潜意识的，我从来没有宣布过说要改变一下自己。其实我一直是用我自己的思想在画，我的思想不允许我重复过去的东西。”曾梵志说。凭感觉去创作，这似乎是曾梵志的成功之道。
曾梵志小时候除了画画，其他功课都不好，是老师眼中的差生，初中时还被老师赶出过校门。没有戴红领巾、玩航模、看不上小人书……在上世纪80年代初期，他就把这些童年未曾实现的愿望，统统画了出来，用这些画制作了一个笔记本，“亲戚看了说，你看，你的理想全部实现了，带上了这个，又带上了那个。”童年的遗憾，从他创作角度来说却又成了一件好事情。
如今的曾梵志在北京过着悠然的生活。“我起得很早，八九点就起床，晚上十二点睡觉，跟北京圈子里的艺术家相比，我算是生活最有规律的。”他现在住在北京郊区，而工作室却在市区。早上开车进城，拿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。此外，他还要经常参加时尚派对、慈善拍卖，面相和蔼的他是各个圈中的红人。
曾梵志一直认为，艺术家不能有太多的生意头脑，所以他将自己画的市场运作全部交给了画廊，而自己只专心于作画。“商业上的问题应该是属于画廊的，它来推广也好，包装也好，作为艺术家我只负责把自己的作品做好。画廊如果喜欢你的作品，它就会把你的作品推广出去，介绍给别人。”尽管如此，依然会有很多的人找上门来，“天天有人来找我，倒也不是全都买画，有要给我作传的，有因好奇而来的，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天天去会客。”艺术家生活中的忙碌，或许也说明了国内艺术生态正在发生的变化。
人物档案
曾梵志，1964年生于湖北武汉，1991年毕业于湖北美术学院油画系。毕业后，曾梵志便确立了自己表现主义的风格，其直接表述现实的手法在当时极具震撼力。进入90年代中期以后，面具成为他作品中的主要符号。面具系列深刻而简洁地捕捉住了都市化过程中，人们的生活、交往和存在方式发生的前所未有的变化。面具系列的作品在拍卖行最高被追捧到百万元。现作品多为瑞士、德国、中国香港及中国内地收藏家收藏。 （曹俊杰 陈建锋）